話說到這裏, 空氣莫名安靜下來。

洛唯雙手抱胸，瞇起眼睛打量了一圈他們的臉色, 笑道：“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嗎？”

小仲馬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, 輕嘆道：“也不是不能說，只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啊……風燧，要不然你說？”

帝風燧正在攪咖啡, 聞言看了著洛唯有些蒼白的臉，不知想到什麽，忽然說：“阿達德, 麻煩你去看看櫃臺有沒有甜點, 幫大家準備一些夜宵。”

“不必準備我的，”洛唯冷聲拒絕了，“我可再也不敢吃夜宵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阿達德已經從馬爾杜克口中得知, 帝風燧以夜宵作借口, 騙洛唯吃下他血肉的事，眼下就有些糾結，不知道要不要準備洛唯的夜宵，直到被方榆用手肘捅了捅，才恍然站起來去了櫃臺。

黑夜無月，也無星子，但有徹夜的燈光。

透過巨大的玻璃窗, 能夠清晰的看到路燈下飛揚的血沫。

帝風燧望著窗外出了會兒神，才緩緩開口。

“洛唯，你不屬於神塔生命體，你也不是舊神, 當然, 你更不是異進化者。”

“每個神座都有其進化的序列, 宇宙之神自然也有，只是宇宙之神淩駕於所有神明之上，祂不在神塔的範疇之內，硬要比喻的話，宇宙之神屬於塔尖生命體。”

“也就是說，宇宙之神進化序列生命體，自出生起就淩駕於所有神明之上。

“我們把祂們稱為宇宙神子。”

“洛維，你就是宇宙神子。”

“你自出生起，體內始源含量就達到了99.9%，淩駕於所有宇宙所有生命之上。”

說完這番話後，幾人都陷入了長久的沈默。

而洛唯乍然得知這個真相，吞咽了幾口唾沫，心臟狂跳。

中二期誰沒幻想過自己會是什麽滄海遺珠，終會成為什麽宇宙主宰。

可真當自己就是宇宙未來主宰的時候，她有些激動，又從激動中感到幾分說不上來的荒誕。

甚至是恐懼。

洛唯深吸一口氣，控制住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：“我不太明白，黑暗神塔和紅霧神塔生命體，都是一層一層進化，那我這個沒有塔的生命體……塔尖生命體，我要如何進化？”

“生命自出生起，就註定了其進化高度，但他們仍可以選擇進化序列，例如我選擇了紅霧神塔，小仲馬選擇了黑暗神塔，那我就只能擁有紅霧神塔的能力，小仲馬也只能擁有黑暗神塔的能力，而且就算我們吸收了全宇宙的始源，也只能進化成紅霧神或黑暗神。”

帝風燧眸眼深邃，帶著別樣的光芒。

“但是宇宙神子不一樣……洛唯，淩駕於所有神塔進化序列之上的進化序列，能夠掌握所有神塔進化序列的能力。”

“也就是說，你可以掌握所有神塔進化序列的能力。”

洛唯瞳孔微縮，不由地握緊了拳頭：“哈……你的意思是，我既能擁有你這樣的空間穿梭的能力，也能擁有阿達德的風暴能力和方榆的石化能力嗎？”

帝風燧點了點頭。

洛唯扯了扯唇，抹了把幹澀的眼，“聽起來，於我全都是好處，既然如此，你們當初為什麽不直截了當的告訴我實情？難道你們認為我能抵抗掌握住整個宇宙的誘惑嗎？”

橘貓在洛唯懷裏不安分地扭動了一下，它盯著洛唯好似燃燒般的雙眼，鬼使神差的搭話了。

“因為進化的方式非常艱難甚至血腥。例如黑暗神塔一層生命體，需要吸食黑暗神塔二層生命體的血肉，還要喝下源藥提升體內始源的含量，在禱告黑暗神儀式之中，獲得黑暗神的賜福，才有可能進化至黑暗神塔二層生命體。”

“在進化的過程中，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意外，首先，一層生命體如何獲得二層生命體的血肉？其次源藥的制作也並非易事，有些源藥的材料非常稀有；最後，黑暗神會賜福嗎？神明賜福的標準是什麽？”

“而宇宙神子的進化，雖然不需要喝源藥提升體內始源含量，但需要吸食同為宇宙神子的血肉，也極難得到宇宙之神的賜福。”

洛唯捏了捏貓耳，把橘貓抱到桌子上，面對面看著它。

“老虎大王，為什麽說會很難得到宇宙之神的賜福？”

橘貓蹲在桌子上，尾巴卷了卷，低頭喝了口咖啡，才說：“你也可以這樣理解，宇宙之神是皇帝，宇宙神子是皇子，黑暗神、紅霧神和死亡神都是臣子，黑暗神塔序列生命體都是需要考試才能升職加薪的底層臣子……只不過神明之間階級分明，不存在造反篡位的可能。”

“沒有哪個皇帝會希望沒有血緣的兒子幹翻他登上皇位，所以宇宙之神很難賜福於宇宙神子，並且作為皇帝，他甚至還會暗戳戳鼓勵臣子虐殺皇子呵呵。”

橘貓舔了舔爪子，挑眉看了洛唯一眼，高傲地說：“不過，你或許是個例外吧……但也不好說，你看起來傻不拉嘰的，也不怎麽討人喜歡。”

洛唯頭掛黑線，略略無語，她討人喜歡幹嘛？

不過她低頭琢磨了一下皇帝、皇子和大臣的關系，覺得這個形容還蠻形象的。

這時，阿達德控制著風，把甜點端上來了，一一擺在各人面前。

“我找到了小蛋糕，”他的藍眼睛始終神采奕奕，“校長大人，你那個巧克力味的最好吃！”

洛唯似乎忘記之前自己說不吃夜宵的事了，對阿達德說了句謝謝，拿起勺子淺嘗了一口小蛋糕，味道確實不錯，苦澀中帶著香甜。

小仲馬把咖啡一口氣喝光了，嘆息道：“始源並非只有地球才有，只不過地球存留的是宇宙最初始的始源，而宇宙最初始的始源能夠讓宇宙神子獲得宇宙之神的賜福。”

“校長權杖也說了，身為皇帝怎麽能讓沒有血緣的皇子登上王位……宇宙之神是由宇宙最初始的始源組成的，祂自然希望下一任宇宙之神也能是宇宙最初始的始源組成的。”

“其實歷經這麽多光年，宇宙最初始的東西都深藏在時光裏了，地球剩下的這些最初始的宇宙始源，恐怕是最容易找到的了，這也是為什麽外星系生命體會對地球窮追不舍，勢必要得到手。”

……

……

幾人給洛唯說完大致情況之後，天已經亮了。

太陽升了起來。

夏威夷各個街道的怪物也被清除幹凈了，只是遍地的殘骸血跡還殘留著——阿達德昨天來找洛唯的時候，帶來了不少學生，正好臨危受命處理夏威夷的亂子。

洛唯後靠在卡座皮椅子上，她很困，大腦卻處於興奮狀態。

得知自己未來會掌控宇宙的興奮褪去之後，只剩下自己會被一直追殺的擔憂。

帝風燧給洛唯蓋了個毛毯，問她要不要回之前的房間睡一覺。

洛唯輕輕搖了搖頭。

許久。

她低聲問：“帝風燧，我是不是最弱的宇宙神子？”

帝風燧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麽，可他明確答道：“目前來看是這樣。”

洛唯看了他一眼，扯開嘴角笑了笑：“你還真是……怎麽，你現在不騙我了？”

“你是校長，”帝風燧專註地看著洛唯，“是我的上司，還是我的主人，我可再也不敢騙你了。”

洛唯又笑。

確實，現在她是帝風燧的領導，她說往東，帝風燧就不能往西，這樣一想，還挺爽的。

“回什麽總統套房，我們回學校吧。”

洛唯把毯子挪開，站起身對所有人說：“也讓我見見我的校長辦公室、宿舍和其他領導吧。”

帝風燧把毯子拿起來：“當然可以，但在此之前，你需要好好睡一覺。”

“阿達德，小仲馬，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。”

阿達德乖巧地說：“校長，風燧校長，我保證完美解決！”

小仲馬挑高了眉，敏銳感覺到一絲不尋常：“風燧，那你去哪兒？”

“自然是帶校長回學校。”

帝風燧拉住洛唯的手腕，對著他們笑了笑，轉身和洛唯消失在原地。

“……”

“臥槽！”

小仲馬突然怪叫一聲，“風燧這小子，怎麽笑得怪怪的……”

被忽略個徹底的方榆，一臉不爽地說：“……不就是個笑嗎？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？”

說完她推開咖啡館的門，打掃戰場去了。

小仲馬：“……”

……

……

洛唯再次來到神訓大學時，心情有些覆雜，她沒想到她昨晚才離開這裏，今早就回到這裏了。

神訓大學依舊沈默而巍峨，只有鹹濕的海風纏繞著她，像是久別的友人般親昵。

空間縫隙打開時，伊文主動歡迎了她：“洛唯校長，我很開心你能選擇神訓大學。”

洛唯心情稍微放松下來，也回答：“我也很高興能夠認識你伊文，希望我們今後相處愉快。”

空間縫隙關閉的那刻，洛唯轉身回望，目光落在縫隙間熹微的日光。

她想起離校前輔導員對她說過的話。

——會好起來的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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